“*上校*（法语），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唯一的活路。”
德怀特·麦克莱伦上校的脸色更加阴沉了。
“孩子，我们要从一万康米的鼻子底下面前冲过40公里，最后五公里还得从他们的大炮底下过一座独木桥。这是自杀。”
“长官，我不是再说逃跑，我在说反击。我们现在已经不可能逃跑了，德国军队附近的大型燃料库已经都完蛋了，如果继续向萨尔前进，我们甚至走不出50英里就要被俄国空军炸光。如果强渡莱茵河，从宾根到美因茨有盖森海姆、奥斯特李赫-温克尔、黑登法尔特三个渡口可以架浮桥，但是现在我们的工程营已经彻底没有舟桥设备了，除非能获得渡口上的西德军事资产或者得到第三装甲师的工程支援，否则只有步战车或装甲骑兵连能够潜渡过去，其他人得购买救生圈。现在整个美因茨西部都在俄国炮兵的火力下，他们不敢一英寸一英寸的用炮火追杀我们也只是因为我们的炮兵还没有全部暴露，他们没有把握把我们完全压倒。但是如果我们全部涌到这三个渡口慢吞吞的架设舟桥，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我们。周边根本没有适合防御的地形。我们只能打击他们，打疼他们，撵着他们跑，才能脱身。”
“真是个天杀的局势。”
“今天下午我们已经打下了17架康米的无人机。他们在拼命寻找我们，昨天下午俄国人的一个坦克营差点插到了我们和第3旅中间。我们现在燃料只够做一次决定性的行动，我希望就是这个。如果我们拿下了美因茨西郊，我们至少能够为三个和这座大桥争取出足够的缓冲区，如果让俄国人忙着应付我们指向美因茨的攻击矛头，他们将不会有时间去轰炸渡口。当然，前提是有右岸部队的全力支援，在我们拿下桥头堡的同时让康米的炮兵无法开火。”
“伯恩赛德少校，”麦克莱伦上校移动了一下电子地图，“如果你的计划不奏效，只有上帝才能拯救第2旅。”
“长官，”海耶斯•阿瑟•伯恩赛德少校抿着嘴，用那双跟他当参议员的爹别无二致的淡蓝色眼睛死死的盯住麦克莱伦，“如果我们停在这里，上帝也拯救不了第2旅。”
麦克莱伦低下头看了看地图。
“伯恩赛德少校，我需要你在2200时也就是一个小时候给我详细方案。汉考克少校，我需要一份准确的态势报告，你必须在2200时给我一份美因茨附近的敌人坦克部队的部署情况。剩下的，我会和温菲尔德将军沟通。”
伯恩赛德走出旅部。霍金斯上尉正在等他。
“长官。”
“凯文，你在这里干什么？”
“方便谈谈？”
“不是太方便。”伯恩赛德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正好20点。“我还有2个小时准备一份能把你们的腚从这个屎坑里拽出去的救命方案，简短些。”
“我知道。你看，海耶斯，我的连现在损失不小，你能否在你的方案中让其他连打头阵？我没法冒险。”
“我没法保证，别的连不比你日子好过。”
“狗屎，我现在连高机动车都有缺额，步战车没有一个排是满编的，而且现在每辆车平均只剩2枚导弹，我没法用这样的状态进攻。尤其是按照你那个疯狂的计划！”
“听好了凯文，”伯恩赛德打量了一下四周，把霍金斯拽到一边。“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只需要保证自己不领到俄国人的礼物就行。这整个局面已经彻底完蛋草了，完蛋草了，你做什么都没法改变局面，明白吗？只要能把俄国人压进城哪怕500米，旅部就能跑掉，然后我会命令你们D连跟在4营后面首先撤出战斗，剩下的就不是你的事情了。天知道能跑出去多少，但是只要跟我说的做，我保证你，你本人，能囫囵个儿跑出去，腚上一个划痕都没有。”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到时候我们把钱结清楚，就两不亏欠了。我可以保证你一个铜星，一个鹰徽，仔细想想。”
“那你至少给我多搞些导弹？”
“导弹我会想办法。现在我们彻底没有后方了，所有弹药都吃紧。但是我告诉你一件事，刚才航空侦察的结果出来了，我们运动方向上俄国坦克一辆都没有。他们试图靠城区和步兵堵住桥头，坦克都跟在我们和3旅的屁股后面吃灰。如果进攻按时发起，他们的坦克会被炮兵和空军堵在城东边，一辆也不敢出来。到时候一切就按照计划运行了。”
“看在上帝份上，你说的最好能起作用。”
“我从不指望上帝，我只指望自己。”
霍金斯腹谤了一句，还有指望你那当参议员的爹地。
“城里有那种该死的机器人步兵吗？”
“一个都没有。情报连完全没有抓到机动控制站的信号，卫星侦查也显示他们这里没有部署哪怕一个机器人步兵营。它们都在北线。”
“没有那个东西，你的计划也许能行的通。回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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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霍夫曼将军。我会转告他的。”特拉菲莫夫少将挂了电话，转身对施魏因施泰格少将说：“将军，你们的所有坦克都已经抵达了火车站。按照约定，您现在受民德国防部节制。炮兵暂时呆在城外吧。我会派宪兵引路。”
“*非常感谢。但是伤员的转运出了一些问题。”
“是的，冯·埃森施塔特博士也通报了我们。有一百多人不适于远距离移动，需要再等数日。”
“*将军，我还得提醒您一件事情。我有理由担心美国人会干出些什么疯狂的举动。您看，”施魏因施泰格将军走到电子地图前，“昨天我们实际上还能接收到美国第三装甲师和第四步兵师的战场信息分发。但是第三师的信息今天凌晨中断了，而第四师的信息在大约20点时也彻底停止了更新。我看到您的地图上显示第三装甲师今天一整天没有采取任何行动，这不合情理。他们不太可能坐视你们的左路迂回部队在整个多内斯贝格山以东的莱茵兰-普法尔茨州境内吃掉整个第四师。”
“我们清楚这一点。但您的疯狂举动是指？”
“*这里。在信息更新中断之前他们的第2旅向西北继续移动了十公里。这个旅还比较完整，还有进攻能力。而您在城里却还没有一辆坦克。”
“您不会想说他们打算靠打通莱茵河突围吧。”
“*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会这样做，但是他们昨天还试图破坏我们的城市以拖住您的军队。我必须声明我和我的军已经退出了战争，我只是担心我的城市和西郊的医院。”
施魏因施泰格在地图上画了一个不到2公里的箭头。
“您说的有道理。我们12师对北桥头的控制确实不算巩固。我会尽我所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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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一天过的真闲适！去医院，买烟，抓逃兵，泡妞，看马戏！”塔拉申科生气地对谢德罗诺夫说。
“对不起，上尉同志。我立即回到我的战位。”
“你知道我怕什么，谢廖沙。是的我们快要胜利了，然而还没有。我害怕跟斯图加特那次一样，一个连转眼间就差不多只剩下你的排！格列奇科和穆哈梅多夫的排虽然没死几个人，但是他们精神上也差不多垮了。垮了你明白吗！法兰克福和美因茨不抵抗不意味者战争很快结束。你不应该太放松，你是我最老的排长，我完蛋了你就得接替指挥。”塔拉申科顿了一顿，“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一整天了。现在才20点，过会儿检测1班会去你们阵地，你要把你手头的所有备弹卸下来检测一下，明天早上我们组织轻武器和车载机枪射击训练。去吧。”
在地下室里，弗里曼和库珀两个人开始大嚼吉尔达送来的罐头和面包。在朝里的楼梯，两个哨兵一边抽烟一边看着两个人大吃特吃。
“抽烟吗？小美国佬。”哨兵别祖赫掏出两根“白海”丢过去。弗里曼稳稳的接住，说了声谢谢。
“*哥们，别在这里抽烟行吗？两个康米已经特么的……”
“*别说F开头的词，康米至少听得懂这个，他们还是会揍你的。”
“*OK，要毒死我了。”
弗里曼笑着把烟放到鼻子下闻了闻：“*俄国康米的烟我还真没试过。值得一试。”
哨兵聂克留多夫吸完烟，对别祖赫说：“他们吃的罐头好像不错的样子。”
“你想去弄一点试试？”
“为什么不呢，我这里还有一小罐中国产的牛肉，我去换一个。”
“你会讲英语？”
“当然！战前最后一届WCG是我们莫斯科中央陆军电竞队拿的全球行动冠军，专业水平的英语，明白吗？”
“只会‘Rush B’可算不得专业水平，季马。”
两分钟后，四个人开始打扑克了。聂克留多夫赢了两条库珀的能量棒，别祖赫则输了一整包“白海”。
“*俄国伙计们，‘灵魂的食物’，听过吗？我打赌你们肯定没听过。噢我真擅长整那类玩意，真的。”
“*啥玩意？”库珀发出了疑问。
“*布莱恩，你真他妈可悲。你居然没听过？”
“*不知道。我觉得最好吃食物的是熊猫的左宗棠鸡。”
“*‘灵魂的食物’没听过。不过，你们两个应该试试这个。”聂克留多夫掏出一块腌猪油。“*和饼干或者面包一起吃。”
“*这又是什么神奇的俄罗斯毒药？闻起来真可疑。”弗里曼捏了一小块闻了闻。
“*我杜霞阿姨在家做的，怎么说呢……罐头奶油，大概吧。”
“别杀人，季马。他们不会吃的。”别祖赫怀疑的看着两个美国人。
“呶，彼佳，你自己的零食也拿出来点，多好玩啊。”
“我吃光了。”
弗里曼小心的拿剩的一截面包片掰开，给了库珀一半，各放上一点腌猪油。
“*还不错。”弗里曼小心的给出了评价。
“Holy shit！”而库珀吐了一地。别祖赫和聂克留多夫鼓起掌来。
“*自己搞干净你的屎，傻瓜。” 弗里曼嫌恶的挪开了椅子。“*听着哥们，我们老黑厨子，不管在哪里，都要会做‘灵魂的食物’。那是真正的老家的味道。你们要是能搞来……”
聂克留多夫掏出了本子递给弗里曼。过会儿他看着清单上的东西想了想。
“*没问题，能搞来。”
伤员转运车队完成了第二批装运，购物大楼里开始空旷起来。近卫摩步9旅野战医院在天主教医院附近进行了展开，又增派了四辆轮式装甲救护车参与转运。根据冯·埃森施塔特的估计，除了确实不适合移动的112名重伤员之外，今晚第三轮转运就能完成任务了。虽然就目前而言他手头的护理人员来讲照顾这一百多重伤员仍然力有未逮，但是起码前三天人满为患的混乱状况是不会再出现了。
护理人员仍然成问题。教会派来的修女在护理手段方面简直是一团糟，光知道拿着经到处安慰伤员，剩下的时候就扎堆抽烟、喝酒甚至偷喝兑水酒精。埃森施塔特很清楚这些最后去混修道院的女人之前都是干什么的，要不是缺了二十多人手他才不会要这些修女。大学生志愿者好很多，虽然专业技能一样糟糕，但是起码不会叼着烟进临时病房，也不会为伤员夹带酒类。
吉尔达·缪勒抱着两个终端和一个文件夹走进了他的办公室。
“上校先生，您要的名单。”
“谢谢你，吉尔达。博士，记住了吗？”
“对不起，埃森施塔特博士。”
冯·埃森施塔特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放在桌上。他想了想，把白大褂脱下来，把里面的常服上衣也脱掉，扒掉了肩章，丢在桌上。
“我想这样你们就不会叫错了？”他笑了起来。吉尔达也笑了，她看着军医上校低下头翻找别的文件，已经岌岌可危的“海岸线”在灯下闪着白色的波光，心想：他到底多久没有睡觉了？
“吉尔达，今天伤员的事情已经完成了。请您通知，所有的大学生也可以回去休息。”
“博士，我们还可以继续值夜班。”
“夜班需要有经验的护士。或者至少是有经验的机器人，你知道，正经进行过护理的有数据积累的机器人，最好能连上卫生部服务器。你们已经忙了三天了，应该休息。”
“我们附近有个养老中心，他那里有很多机器人，都是我父亲卖给他们的。”
“哈，美林庄园？这群该死的夏洛克在俄国军队进城的时候已经跑光了！”
“您可以直接征用？或者请求俄国将军征用。”
“俄国将军也没有办法。这些人把机器人的数据给格了，还拆毁了他们的私有云服务器，昨天乌戴特上尉已经和俄国人一起查看过了。我不知道这帮家伙在隐藏什么，但是他们照顾老人是为了把老人身上最后一欧元都弄到瑞士的账户里，而不是为了给老人一个幸福的终结。”
“我很抱歉，博士。”
“去吧孩子。去休息。”
刚出门，吉尔达突然想起了父亲保险柜里的密钥。如果她没记错的话，那个密钥是个通用启动密钥，适用于原来苏联-意大利合资的IOP公司的全线产品。也许她的茜茜和叶卡捷琳娜还能靠这个重新启动，哪怕只是重置许可证权限。一年前，随着茜茜和叶卡捷琳娜的离线许可证到期，两个第二代夏娃型机器姑娘就一直安静的沉睡在Homologistics的仓库里。在48年蒙巴赫区公立养老院关门之前，这两个机器人一直在那里帮工，一到假期吉尔达会自己带着她们一起工作。尽管由于开战以来政府的安全法规限制，两个机器人的软件一直不能联网更新，然而她们的主动学习系统却一直开着。
“不可能！这是家里最后一点财产，而且还被抵押给了德银，你明白吗吉尔达？不能拿出去，俄国人会把这些东西全都收走的！”
“可是奶奶……”
“这事情不商量！休伯特如果没走，他也不会同意的。等我们收回美林庄园的货款，把小商店，公司的股份，还有旅舍卖掉，我们就能去瑞士了。我亲爱的，我亲爱的吉尔达，我请求你不要拿我们剩下的一点财产去冒险，好吗？这是我和你父亲全部的指望了。到时候，你还可以去伯尔尼，继续上你的大学。”
吉尔达没想到她碰了个大钉子。挂钟敲突然响了起来，一下，两下……九点了。
“奶奶，那些伤员真的需要照顾！只有我们家的机器人能照顾他们，我不能光看着他们受苦！”
“有修女。”
“天呐那群修女早就不是您年轻时的那样了！都不知道是一群什么人，跑来修道院混饭吃的。不是吃过皮肉饭的，就是干更糟糕的营生出身的。什么都不会！”
“我年轻的时候那群修女也这样！”
“奶奶，我……”
“九点了，吉尔达！俄军恢复手机信号了吗？”
“没有，奶奶。”
“一恢复手机信号你就给休伯特打个电话！还有去邮局看看。俄国人好像在着手恢复公共服务，爱娃阿姨上个月就能从莱比锡发包裹，今天我已经收到了。这要是赫尔墨斯，哼。”
吉尔达失望的离开了家。从法律上来讲，她的“家”可能很快就不属于她和她的奶奶、父亲了。战争爆发前动荡的局势令服务机器人的销量断崖式下滑，休伯特在公司里占的33%股份曾经让他的家庭衣食无忧，此时却变成了催命符。为了填平债务，休伯特抵押了未来的销售合同的利润，可是账款又收不回来了，最后母亲也跟人跑了。倒也多亏了战时，正常的抵押财产收回拍卖流程根本无法进行，但是查封库存的事情倒是没什么阻碍。休伯特最终带着现金跑去了瑞士，免得被德银一网打尽，只留下他的母亲布里格提·缪勒太太“照看”已经上了大学的吉尔达和微薄的产业。尽管如此，在苏联军队开进法兰克福之前几天，德意志银行的债权处置人员还打算把他们家抵押的智能机器人都收走，当时吉尔达急中生智，找了当宪兵中尉的高中前男友来救场，开了一份假的征用证明把德银的人轰走了。……
“征用……”吉尔达脑子里来来回回的想办法。她突然想起了为保住这点儿产业使用过的小小手段。“也许能用来挽救生命？反正俄国人来了肯定就不会走，什么德意志银行，美林庄园，自己都会完蛋的……但是伤员需要照顾，总不能让一群前窑姐儿去照顾吧？对，征用！下午见到的那个俄国中尉是个好人……为什么不呢？也许会有别的麻烦？……不，他还挺可爱的。如果他提过分要求的话，就答应……可是如果他的上尉不答应怎么办？”
吉尔达想起了躺在原来家具区位置的一个烧伤严重的俄国坦克手。对，如果拿着他的证件和照片去，就是为了照顾自己的战友，俄国人也一定会答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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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宝贝，你看，这就快要好了。可惜没有酱料。”
“*中士，你简直是超级英雄，炸鸡侠这个名号怎么样？”
“*我OK，但是对别人来说有点种族主义，你懂的。”
牌局戛然而止，一场阴谋迅速展开。本来属于谢德罗诺夫排的两公斤冻鸡肉在本来属于旅舍的空气炸锅里渐渐变成了金黄色。裹料因陋就简，用吃剩的碎面包和旅舍厨房里的面粉、辣椒粉、鸡蛋在根本没洗过的铝饭盒里调制而成，只剩酸汤的酸黄瓜罐头也没有浪费，酸汤里面的白胡椒粒、香料和洋葱末被掏出来丢进裹料里。小阳台上的罗勒和大蒜也不幸成为了这场战争的受害者，被一扫而光。
“*这里还有蛋黄酱。2048年8月过期。”聂克留多夫递过一罐赃物。弗里曼打开闻了闻。
“*像是好的。一直在冰箱里面？”俄国士兵点了点头。弗里曼尝了一口。
“*没问题，非常特么没问题。”
“弟兄们，动作快点，再有20分钟就得换岗。”别祖赫探头说了一句。
“拿饭盒来！”聂克留多夫低声答道。别祖赫把自己的饭盒赶紧递了过去。一大块金色的炸鸡裹着过期的蛋黄酱和罗勒、蒜末被塞了进去。别祖赫把饭盒挂回背心后面，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换岗的列文和卡列宁突然从楼梯上下来了。别祖赫慌张的低声喊道：“口令！”
“第聂伯！你们在搞啥？”
“伏尔加……”别祖赫往前挡了一步，又偷偷回头看地下室角落里的三个人。
“聂克留多夫呢？”
聂克留多夫探出头来，迟疑了一会儿，做出了一个“过来”的手势。弗里曼挤了一下嘴，对库珀说：“你知道吗，我觉得我们的俄国朋友的意思是‘拉他们入伙’。”
卡列宁和列文偷偷带来了两瓶300克的伏特加，和一些下酒菜。别祖赫和聂克留多夫用饭盒最底层各分了一小口，带着战利品满意的上楼了。当塔拉申科大尉顺着过于明显的香气和酒味摸到地下室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的事情了。
“大尉同志，请准许报告！”
“说。”
“下午的那个德国姑娘又来了，找谢德罗诺夫中尉。”
塔拉申科暴躁的把战斗帽甩在了门上，吼道：“叫那德国娘们滚蛋！”
“大尉同志，她说她是为医院的事情来的。她还拿来了这个。”
一套证件，属于上尉格·安·捷格加连柯。坦克手，大面积烧伤。
“这娘们到底想说明什么？要干什么？”
“她想让我们征用她的财产，去拯救伤员。”
困惑逐渐在塔拉申科的脸色上占了上风，愤怒不由自主的后撤，然而并未退出争夺主人表情主导权的战斗。塔拉申科捡回帽子，随手插回肩绊。
“这算什么，我们连要召开疯子展览会了吗？”
他回头看了看四个嘴角还有油光的士兵，又看了看两个已经一脸无所谓神情的美国人。
“别祖赫，聂克留多夫，列文，卡列宁，你们四条酒泡的鼻涕虫，立即前往检测班搬运备检弹药！我会让检测班的人在你们装弹的时候给你们好好鼓劲儿！美国先生们，你们负责做明天的早餐，就做这个‘战俘炸鸡’，如果胆敢放什么不该放的，我就用检测车电死你们。走，去看看德国娘们。”
塔拉申科哐的一声关上门，甚至都忘了他的四个兵还在里面。整个连部都听到了他的怒吼：“今天真操蛋！”
缪勒太太坐到桌子一旁，低声抽泣起来。她在根本就没盖旅部公章的征用命令签收联上颤抖的写下了“布里格提·多萝西·缪勒”三个字。尽管一阵阵的困倦令谢德罗诺夫有点站不稳，然而他还是保持着检阅一般的姿势，并以双手接过缪勒太太递过来的原件。他很同情穆勒太太，然而并不太明白她哭泣的原因。里亚比宁大尉摘下了帽子，很有些窘迫的揉着。
“奶奶觉得你们会把她的一切都征用走的。”吉尔达在他身边小声的说。
“对，对！军官先生，您还看上了什么？您可以一并征走。”缪勒太太双手捂着脸低声说。
谢德罗诺夫敬了个标准的军礼之后，用他能发出的最温柔的声音说道：“对不起，太太。这是为了伤员的需要。我很抱歉，我们承诺我部将会尽可能补偿您的损失。”
“我们快走吧。”吉尔达催促道。
走到外面，三个人站定，沉默了一会儿。
“我去跟她办这事情吧。她英语不错，我回营部叫警卫排出几个人。”里亚比宁戴好帽子，向谢德罗诺夫回了个礼，“不管怎么说，上级命令我们尽一切可能保障这个医院。”
“我今天先当了福尔摩斯，又当了征粮队。晚安。”
“*中尉先生。”
“*不用再叫我中尉先生了，叫我谢尔盖。谢尔盖·叶甫根尼耶维奇·谢德罗诺夫。”
“*可以跟他们一样叫您谢廖沙吗？您真是个好人。”
“*可以*。为苏联服务。唔……*为进步与和平服务*。”谢德罗诺夫忍住哈欠敬了个礼。今天哪适合搞什么战地浪漫曲，太累了。
“*明天您有空的话……”
“*我会有空的。哪儿见？”
“*旅舍门口！再见！”
尽管营长很不高兴，里亚比宁还是想办法要出了一套步战车电瓶，带上变压器组拉到了离医院只有一条街的仓库。接线之后，柔和的蓝光在两个机器人头发后的控制面板里亮了起来。
吉尔达在手机上打开了调试软件。里亚比宁凑过去看，诧异的说：“您这东西是我们生产的？”
软件欢迎界面的版权部分显示着：“IOP SoftwareMoscow2043.”
“是的，*上尉先生。我父亲，呃*我父亲经销的设备一直是你们生产的。所以开战以后上面下令不准这些设备联网了。”
“照顾老人的东西能有什么威胁？”
“我不知道。”
里亚比宁打量着眼前的两个机器人。为了杜绝恐怖谷效应，两个机器人刻意做的有那么一点不像人类，倒是有点像动画片或者战前电子游戏里的人物，怎么说呢……面貌过于完美，特征……对了，特征和吉尔达很像。
“缪勒小姐，我觉得，如果您留了长发，应该会和她们很像，尤其是白色头发的那一个。”
“是的，面部雕模是我父亲定做的，但是那时候我对此并不喜欢。”
“可以理解，显得像自己的替代品。”
“他一直没搞明白我为什么会对此生气，后来我也渐渐理解他了，我在上中学的时候特别叛逆，出去跟重金属乐队的主唱乱搞……当然，他并不总能顺利的理解其他人的想法，也许这是我母亲跑掉的原因之一。医院有无线充电设备吗？”
“最好您来问问。我不会讲德语。”里亚比宁拨通了军医院联系人乌戴特军医上尉的终端。和吉尔达简单沟通后，乌戴特给了肯定的答复，说他会立即架设无线充电桩。
“人都是这样。”里亚比宁掏出一支“大卫杜夫”叼上不过没点火，“您要吗？”
“戒了，谢谢。”
“因为奶奶不喜欢？”
“不只是奶奶，养老院和医院都不让抽。不过你们俄国军队似乎没有不抽烟的。”
“军队。军队就是军队……有些人战争后会戒掉，但是很多人可能一辈子都戒不掉了。还是说人的问题。我们的时代，人和人的沟通太难了，虽然沟通的途径那么多。倒是在军队这样的组织里，沟通变得……我得想个英语词汇，比如说，畅通无阻？”
留着金色长发的机器人突然睁开了一双绿色的眼睛，和吉尔达几乎一模一样。她用悦耳的俄语开始说话，这让里亚比宁吓了一跳，烟掉了：“您的软件许可授权已到期，请联网更新授权信息，或使用通用密钥启用离线授权。”
里亚比宁不好意思地弯腰把烟捡了起来，吉尔达笑了：“比美国士兵还吓人吗？”
“某种程度上，是的。我们懒得自己花精力，就依赖这种非生命的……非生命的物体来和老年人沟通，又以致命的武器做争端解决的媒介……这是可怕的。可怕的是，有些人根本不打算改变这种沟通的方式。”
吉尔达把密钥掏出来，打开开关，密钥自动连接上了机器人。
“您在说西方？”
“大部分是。但在我们那儿也有这样的人……”
“为什么会这样呢？开战前，媒体，互联网一直告诉我们你们是一群恶魔一样的人，一群……您大概不知道吧。”
“坦率的说我们挺清楚的。为什么？我觉得也许是因为沟通太麻烦了，需要消耗精力，需要对别人的生活有同情心，需要……需要用自己的眼睛去看别人怎样生活。是的，别人的生活。可是那些告诉你们说我们是恶魔的人，他们从来不去看我们的生活。他们只是反复的告诉世人，不对，应该说，告诉你们那部分世界：你们的生活是独一无二的，是绝对正确的。”
“好吧，至少我已经知道这是*胡扯（狗屎）*了。”
“哈哈，*胡扯*这词儿我听得懂。”
留着白色长发的机器人突然睁开眼睛。里亚比宁和吉尔达止住话头，看着它……她。
“IOP智械，更新世界的力量。欢迎您使用夏娃系列服务人形。”
里亚比宁和吉尔达一起大笑起来。这广告来的太不合时宜了。
“小姐，”里亚比宁笑着对机器人说，“您从哪儿来？我不确定您的幽默感是不是俄罗斯产的。”
“准确的说，是。我的软件在莫斯科、加尔各答和成都编写，仿生皮肤系统在列宁格勒制造，骨架和动力单元在陶里亚蒂市制造，中控电脑在西安生产，在哈尔科夫完成组装。”
“陶里亚蒂？*（俄语）见鬼，我们是同乡……”
“*我真高兴！您住哪个区？”
“*共青区。你一定是在汽车厂区出生的，对吧！”
“*是的，我非常高兴在德国遇见同乡！”
淡金发的机器人用德语给吉尔达做了同声传译，像她以前一样，口气沉稳，不带什么感情。
“*命运真是弄人……”她低声对自己说。
2300时。
麦克莱伦上校扫视了一圈连以上的军官，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开口了。
“先生们，局面已经非常明显了。明天俄国人增援的坦克就会抵达美因茨，形成一个死亡陷阱。第一旅已经跳出了包围圈，但是师部炮兵群的燃料已经不足以支撑突围。上帝保佑，他们还有足够的弹药去支持我们做最后一次突围的努力。西面的莱茵河谷将在几个小时内，也许十个小时后被俄国人的主力切断，而俄国人最精锐的坦克师已经绕过我们整个师南边，一路冲进萨尔。目前第三旅已经没有进攻能力了，而我们既没有燃料退向西南方向，也不可能在俄国坦克师回过神之前溜掉。所以我们只能设法渡过莱茵河。很遗憾，我们目前已经几乎没有舟桥设备了，而莱茵河沿岸的德国军队已经投降或者自行瓦解，我们已经失去了所有盟友。不过，我们还有一个机会。”
数字化地图上，新的行动计划已经标图完毕。伯恩塞德注意到军官们几乎把各自的怀疑和忧虑毫不掩饰的挂在了脸上，有些人开始窃窃私语。
“美因茨的席尔施坦因纳尔大桥是目前离我们最近的出路。除此之外，莱茵河有三个渡口还能够作为渡河点，第三旅和我们的后续轻装部队将会从西边的两个渡口沿舟桥撤离，当然，这需要北岸的第三装甲师提供工程支持。明天，第五军会出动所有能动用的炮兵和航空兵配合第三装甲师摧毁席尔施坦因的俄国摩步团，并且尽可能把莱茵河南岸的俄国支撑点解决掉。在这之后，我们将从西向东进攻，右翼在第三旅的坦克配合下拿下赖因霍夫高地，把俄国人堵在芬腾区和格森海姆区内，而左翼将摧毁海德塞姆和布登海姆附近的任何俄国军队。当两处要点都被占领之后，我们将进行最终的攻击，拿下蒙巴赫区靠近席尔施坦因纳尔大桥的所有街区，坦克和重型车辆将主要经由大桥和黑登法尔特的舟桥撤离。伯恩赛德少校，你来介绍细节。”
凯文·霍金斯心里忐忑不安。按照这个计划，他所在的营需要担负最艰险的最后一阶段任务，也就是进攻蒙巴赫区。他们将在坦克的掩护下沿河岸一路向东攻击前进，然后攻占蒙巴赫区最靠近643号高速公路的数个街区，确保公路和大桥不会受到俄国反坦克导弹侧射火力的威胁。航空侦察显示此处俄国人完全没有坦克，然而燃料的限制和兵员的缺额使他对能否完成这个任务毫无信心。
“凯文，按我说的做，尽你全力。”散会后伯恩赛德少校走到他身旁低声说。
“我明白。你要确保在撤出战斗的时候首先掩护我的连部。”
“我100%确保做到这一点。”
①能列出本章节内俄国人姓氏来源的，表扬五分钟，奖朵小红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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